大韩到底还是退学了,对于整日在痛苦中挣扎、迷茫中徘徊的他来说,这似乎是一个必然。
他跛脚的母亲听到消息,扔下辛苦支撑的裁缝店,急匆匆地赶过来,含着泪,苦口婆心地劝说:“再怎么也得把学上完,再苦再累,妈妈都供你。”五大三粗的大韩,蹲在地上,头埋在母亲的怀里,像一头温顺的小羊,但是他退学的决心似乎更坚定了:“我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,我的确学不进去,我知道三年下来,我会一事无成,我什么也考不上,您就让我走我想走的路吧。哪座山上不长树,哪条路上不活人。”
他伶牙俐齿的老师,引经据典地开导,一度动情地将自己感动,但都相继败下阵来。
“比尔·盖茨大三的时候从哈佛退学,那是因为他想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微软公司;高晓松大三的时候从清华退学,那是因为他有他更热爱的电影和音乐……比尔·盖茨说,高中毕业你别想拥有太多,可是你高中还没毕业呢,能拥有什么呢?你又能做他们中的哪一个呢?”
"我谁也成为不了,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成为什么,可能我压根就成不了大器,但我知道我再在这里呆下去,是对生命的浪费,是对自己的不负责。”
“老师在入学第一天就看好你有一副好嗓子,多浑厚的男中音,学播音不是很好吗?”
“可是我不喜欢那个。”
“那你喜欢什么?”
“我就喜欢汽车,我现在买不了,修车总可以吧。我就想找个学校,好好学学汽车修理,学这个,不必再等两年……”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,坚持下去显然是徒劳,做母亲的收起了眼泪,抚摸着儿子的脑袋,一度哽咽:“路是你自己选择的,将来别后悔……”
做老师的收起没登场的演讲,拍了拍学生的肩膀,只能祝福:“做不做大树都不要紧,做一棵快乐的小草也蛮好……”
不知情的同学对大韩此举颇费思量,他们搞不明白,既没有违纪,也没有受处分,为什么要自动退学。做老师的不知该如何开口,一时无语,沉默了片刻后,竟不合时宜地蹦出了一段话:“大韩的退学,与任何人无关。正如天才诗人海子,突然将自己二十五岁的生命定格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春天。许多人都在猜疑他此举背后或大或小、关乎个人或时代的原由,但海子身上的一个字条告诉我们,他此举与任何人无关。”
目送他搀着母亲艰难离去的背影,一时间顿感自我的无力和渺小,教育的软弱和无奈。
转过身,听到一声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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